人的一切都应该是美的

——再读契诃夫小说《美人》

我想换个角度，重新解读一下这篇小说。小说的情节和人物都很简单，简直没什么好说。但文中有很多景物描写和对众多人物的白描式的勾勒，包括外貌、衣着、动作、神态、心理的点染。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活画面呢？或者说，在这儿，现在，人们，大多数的人是怎么生活的，他们已经、正在和将要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。我们可以到文中去找一些相关的描述，我们把这些描述做一个大致的归类——

1、容貌、神态：“小脑袋胡乱地粘在一个消瘦而伛偻的身体上”“脸上没有笑容，瞪起眼睛”“脸色苍白”“颧骨突出的脸黯淡无光”“背有点驼、蓬头散发、平谈无味”“过早地苍老，粗俗而臃肿”

2、言语、动作：“他有意嘲笑那些马，对它们显威风：该死的！没叫你们遭了瘟才好！”

“一个乌克兰人抽着鞭子，嘲笑那些马”“被烟熏黑的厢房里传来亚美尼亚人气冲冲的说话声”“门口出现一个红脸膛的亚美尼亚老太婆，驼着背，穿一条绿色的肥裤子。这个老太婆正在生气，责骂一个什么人。”“那个赶车的乌克兰人对马吆喝一声：‘哎，巴不得你们死了才好哟，魔鬼！’”

3、精神状态：“感到不舒服，闷热，无聊”“四肢无力”“他那憔悴而肌肉松弛的脸浮肿而难看，由于夜间不得睡眠，又经受车厢的颠簸，一直显得疲乏不堪”

4、心理情绪：“叫人烦闷的难受”“无精打采”“心中充满了对草原，对太阳，对苍蝇的憎恨”“一路上都不开口讲话，好像互相生气似的。”……

真是“不找不知道，一找吓一跳”：这些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！“黯淡无光”，“平淡无味”，“疲乏不堪”，“脸色苍白”，“过早地苍老”，“粗俗而臃肿”，“生气”和“憎恨”……生活必须这样过吗？只能这样过吗？我们是在怎样糟蹋我们的生命啊！为什么要让自己活得如此庸俗，活得这般猥琐，活得这样肮脏而又丑陋？如果只能这样过，那么，这样的生活简直不值得过！

幸而，事实并非如此！生活是美好的，生命是美好的，活着是美好的。在这篇小说中，作者同样花了大量的笔墨来描绘生活原本可以多么的美好，我们把这些地方也找出来——

1、自然景物：“草原”“牧场”“紫红、橙红、金黄、淡紫、暗红的云朵”“倒映在溪流和水塘里的教堂上的十字架”“金黄色谷壳的烟雾”“高高的新麦垛”“绿油油、像丝绒般的冬麦”“亚美尼亚人的大院子里长满锦葵和滨藜，尽管天气炎热，却生气勃勃，充满欢乐。”“枣红色的、白色的、花斑色的马”“一群野鸭，背衬着晚霞，飞到什么地方去过夜”……

2、人的容貌、动作和神态：“美丽的姑娘”“最美丽、迷人的脸”“娇嫩的脸颊”“娇慵的眼神”“纯洁的灵魂”“聪明、热情、可爱的军官”“然后是花园，那个美人以及她那好看的、像孩子般调皮的笑靥”“迷人的笑靥”等等。

“那年轻的身体的一切动作，合成一个完整而协调的和音，在这方面，大自然连一个最小的细节也没有做错”“这些动作的细腻优雅正好跟她的年轻娇嫩相配，跟她在笑语声中透露出来的纯洁灵魂相配”。

3、人的情感、心理和愿望：“他在姑娘身上看见了自己的青春和幸福，看见了自己的清醒、纯洁、妻子、儿女”。

“您看着她就会渐渐生出一种愿望，想对玛霞说一点异常愉快、诚恳而且跟她本人一样美丽的话才好。”……

这就对了，这是本该有的生活，生活就应该是这个样子。

契诃夫说过，“人的一切都应该是美的，容貌、衣裳、灵魂、思想……”，

巴金说“青春是美丽的”，

安徒生说“真爱让我如此幸福”，

巴尔蒙特说“为了看看阳光，我来到世上”，

活着是多么的美好，而我居然活着，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。

难怪布莱克·沃兹沃斯说：“这世界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地方！”

……

这就是小说要告诉我们的：生活原本可以这样美好，人的一切都应该是美的，我们可以把生活过得很美好，然而，我们为什么把自己的生活过得这样糟糕？这怎不让人惋惜、忧郁和伤悲？这就是小说中多次出现的“怜惜”和“忧郁”的原因。

我们不禁要问：究竟是谁毁了我们的生活？

2015-4-23